系列《言必称希腊还是中国》之序言
希腊在我的脑海里是一个充满魅力的国家,像一本内容丰富、思想深刻的名著。
对于世界,中国人了解最多的是那些强国,比如美国、俄罗斯、英法德日。因为其综合实力强,文化影响力大,在世界范围内做的事情多,同时和中国总有故事发生,因此新闻就多。别的国家在信息中通常是配角,尤其是小国更难保持高曝光率,除非发生大事,才被关注一下,事过之后渐趋平淡,继续甘当配角。
除了强国就是热点地区,比如巴以、两伊、阿富汗。因为经常扯旗放炮、暴力血腥,所以比较吸引眼球。不过多年看下来,也有些迟钝,感觉新闻性越来越差,真是对不起那些舍生忘死的记者们。
另外就是邻居的信息多一些,比如朝鲜半岛、印度、越南等等。重要性虽差一些,但也不能忽视,因为有国境线,而且有些还没划清楚,不时会有小问题。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,中国在国际上没有什么远房亲戚,基本上是独苗一根,所以与邻为善就显得很重要。
除非专门找资料阅读了解,大部分国家的信息都支离破碎,有的简单到只听说过一种动物、一座城市、某种习俗或某种矿产,有的干脆除了国名,什么也不知道。更有甚者,连国名也不知道,要不是开奥运会有个入场仪式,这些国家和地区好像并不属于地球,似乎只是为了参加盛会,特地更改球籍,临时从外太空赶来的。当然这只能说明我知识有限,那些默默无闻的国家并不会因为我的无知而受到影响。
希腊算是比较特殊的一个国家。它离中国很遥远,但是有一种呼之欲出的感觉,非常有立体感,而且丰满。我已经想不起自己知道的有关希腊的第一条信息是什么了,觉得有可能是《伊索寓言》中的某个故事,例如《狐狸和葡萄》《农夫和蛇》《龟兔赛跑》等等,不过当初并没有和希腊这个国家联系上。
《龟兔赛跑》,19世纪。
后来知道了希腊神话、希腊雕塑、希腊科学家,觉得这个国家了不起,跟自己的祖国一样伟大。再后来又知道了所有这些关于希腊的信息都要加一个“古”字,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,跟现在没有直接关系。一看地图,又发现这个国家这么小,便有些瞧不起了。小孩子的性格有些好斗,总觉得谁大谁厉害。从地图上看苏联,面积超大,就觉得有些忌惮;看美国,面积差不多,就觉得可以较量一下。“苏修”“美帝”都是很厉害的敌人,像希腊这样的小国家,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。随着知识渐渐积累,我还了解到古希腊是西方文化的源头之一,希腊和土耳其有争端,希腊差一点也成为共产党执政的国家等等。最重要的当然是奥运会,全世界每四年举办一次,采集圣火在希腊,入场式希腊排第一位,总之地位极高。直到安排这次旅游,看了一些资料,便常常感叹,自己现在真是满脑子的“言必称希腊”了。
“言必称希腊”这句话在中国流传较广,因为它出自毛泽东的文章《改造我们的学习》。我首次听说这句话是初中学“社会发展史”时,老师在课堂上随意发挥带出来的,并未特意说明出处。前后文我已不记得,只是当时对希腊已经有模糊概念,“言必称某某”的句式又很有气势,所以就记住了。我念高中时学过这篇文章的节选,其中没包含这句话,倒是有一副对联印象较深:墙上芦苇,头重脚轻根底浅;山间竹笋,嘴尖皮厚腹中空。描写某类人,非常生动。后来知道《孟子·滕文公上》中有“孟子道性善,言必称尧舜”。毛泽东原来是借这个句式,创用了一句“言必称希腊”。
在抗日战争的相持阶段,延安开展整风运动。毛泽东连续作报告和写文章批判以王明为首的左倾错误,重点是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,其中就有《改造我们的学习》。细查一下,毛泽东在文中共四处提到“希腊”。
第一处说:“许多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学者也是言必称希腊,对于自己的祖宗,则对不住,忘记了”。这里明显是从理论知识背景方面指责王明们“言必称希腊”,只知背诵马列词句而数典忘祖。
第二处说:“有些人对于自己的东西既无知识,于是剩下了希腊和外国故事,也是可怜得很,从外国故纸堆中零星地捡来的”。这里特别指出很多中国共产党人不认真学习,不懂中国共产党的历史和鸦片战争以来的中国历史。
第三处是从革命斗争实践方面说的:“只懂得希腊,不懂得中国,对于中国昨天和前天的面目漆黑一团”。直接批评的对象是缺乏实际斗争经验的王明等人,间接批评的对象则是“共产国际”,指他们不谙中国国情。
第四处是说给延安干部听的:“不单是懂得希腊就行了,还要懂得中国;不但要懂得外国革命史,还要懂得中国革命史;不但要懂得中国的今天,还要懂得中国的昨天和前天”。
但在毛泽东做报告的1941年5月,希腊已经被纳粹德国占领,实在是没有什么好“言必称”的。文中的希腊,都是指古希腊。其实,王明们又何尝是“言必称希腊”的,不过是言必称某些马列著作的词句、言必称共产国际和苏联的指示。倒是马克思、恩格斯在论述中常常涉及古希腊,因为马克思主义产生在西方,而古希腊是整个西方学术思想的源头之一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后来自以为正宗的马克思主义学者却不知道或不懂古希腊的某些人,倒是有些数典忘祖的味道了。
以上所述,只是为了讲讲书名中“言必称希腊”的来历。
随着时代发展,“言必称希腊”已经可以意指“言必称西方”。不过近一百多年来,即使在各种外力的冲击下,“言必称中国”还是部分国人死守的底线。喧嚣中,两种“言必称”早就打起了擂台。近些年中国迅速崛起,世界风云变幻,两种“言必称”似乎全方位展开交锋,又成为全球的新现象。
如果将“言必称希腊”剥去各种是非曲直,回归历史常识,可能更有助于了解“言必称希腊”的来龙去脉,同理“言必称中国”也应如此。“不单是懂得希腊就行了,还要懂得中国。”毛泽东的话言犹在耳,提醒着后来人。今天还可以把这句话反过来再说一遍:“不单是懂得中国就行了,还要懂得希腊。”两句话各自表述的侧重点不同,是因为针对的对象不同,其实可以来个“合二为一”或“兼容并包”。
古人视“读万卷书、行万里路”为难事,现代人受惠于科学技术,只要有兴趣,寻常百姓也是可以“读万卷”(古代的一卷书抵不上如今的一篇长文章)和“行万里”的。此次有幸去希腊旅游一趟,在亲身感受希腊和古希腊的过程中,自然会不时联想到现在和过去的中国,头脑中展开了一幅以中国和希腊为东西双轴的历史画卷。寻踪世界文明的轨迹,令我感触颇多,也不禁在冲动之下,集思成文。全书以历史年代做主轴,借助旅游景观、时政新闻、读书心得做衔接。有兴趣的朋友,我们相约同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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