错综复杂的牛氏家族

真正被人类驯化的大型动物不多，供役用的只有马、驴、牛和骆驼等寥寥数种，马和驴都是世界统一型号，骆驼则分为单峰驼和双峰驼，最多再加上大羊驼，而牛氏家族比它们都要复杂得多。

图一：沼泽型水牛

被人类看中的牛主要涉及到牛科牛亚科的两个属：牛属和水牛属。毫无疑问，家养的水牛/Bubalus arnee肯定是水牛属的成员。水牛生性喜水，不耐寒，南方多北方少，河南山东境内或许有一些，再往北就很难见到了。直至1993年，我才在湖北红安县有幸目睹水牛本尊，并战战兢兢地骑了一回。

图二：槟榔江水牛，河流型

家水牛分为河流型和沼泽型两个类群，列为不同亚种，也有人将河流型单列一个种，印度河水牛/Bubalus bubalus。河流水牛体色接近纯黑，双角扭曲度很大，近乎绵羊角的形态；沼泽水牛一般为灰色到灰黑色，双角如明月弯刀，气势雄伟。二者的染色体数目不同，河流型2n=50，沼泽型2n=48，但没有生殖隔离。我国水牛多数属于沼泽型，只有云南的槟榔江水牛例外。

图三：沼泽型水牛

传说中太上老君的坐骑为板角青牛，曾经下界为妖，连那孙猴子也奈何不得它。板角青牛是什么牛？基本上可以断定为沼泽型水牛。牛而能骑者，以水牛居多，盖因体背平阔、性情温顺尔。“板角”更是水牛的特征，黄牛的角都是以圆柱形为基调的。p.s. 骑黄牛的虽不多见，但也不是不能骑，有诗为证：牧童骑黄牛，歌声振林樾......

图四：黄牛，摄于青岛即墨

图五：黑白花奶牛，摄于某独立团

牛属中我们最熟悉的当然是任劳任怨的黄牛/Bos taurus，被毛以黄色为主，也有黑色、红棕色等其它色型，著名的荷兰黑白花奶牛亦属于黄牛系列。中国人历来尊崇黄牛，视其为“黄毛菩萨”，在没有机械化的年代，黄牛为人类立下了了不可磨灭的巨大功勋，至今仍在某些机械力量不能达到的地方发挥余热。

图六：家牛的祖先，欧洲原牛

图七：非洲家牛

黄牛的祖先是欧洲原牛，可能也掺杂了其它牛的血统。最后一头原牛在1627年死于波兰，至此宣告灭绝，其驯化后代则遍布世界各地，组成了形态各异的家牛军团，这些牛全都共享一个拉丁文学名B. taurus。尽管外表差异很大，却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嫡亲兄弟，包括长着巨大双角的非洲家牛。我们日常所接触到的牛肉牛奶，绝大部分由家牛产出。

图八：家牦牛，摄于青岛动物园

图九：野牦牛

素有“高原之舟”美誉的牦牛/B. mutus，就算你没见过也一定有所耳闻。牦牛分为家牦牛和野牦牛，野牦牛是家牦牛的野生祖先，至今仍自由自在地生活在广袤的高原上，位列国家级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。家牦牛全身都是宝，藏族人民衣食住行烧耕都离不开它，是青藏高原牧民的重要生活和经济来源，也是当地畜牧业经济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畜种。

图十：犏牛

牦牛和黄牛可以杂交，但有生殖隔离。杂交后代被称为犏牛，雌性可育，雄性第二性征正常，能发情，但不能产生正常的精子。牧民们培育犏牛，显然不是为了做生物学研究，而是为了满足社会经济发展的需求。犏牛集牦牛黄牛之所长，不论役用、肉用或奶用，都有上佳表现，其作用甚至超过牦牛。如果没有犏牛，牦牛的价值也会大打折扣。

图十一：瘤牛

除了黄牛和牦牛之外，我国南方部分地区还有瘤牛/B. indicus和大额牛。瘤牛原产印度，为热带地区的特有牛种，特点是两耳大而悬垂，因在鬐甲部有一肌肉组织隆起似瘤而得名，亦有乳用、肉用及役用等类型。有证据表明，瘤牛也是源出欧洲原牛，因而和黄牛亲缘关系很近。我国南方的黄牛品种就有瘤牛血统，依然残存着瘤牛特有的肩峰特点。

众所周知，笃信印度教的三哥们将牛奉为圣物，对白色的牛更是视若神明，恨不能对其五体投地，但这待遇基本只限于瘤牛，水牛是断然配不上的。据《西游记》，平天大圣牛魔王原本就是一头硕大无朋的大白牛，最后皈依佛门，说明和印度有缘，恰好瘤牛中的白色个体也略多一些----这两点就揭示了牛魔王的真实身份，一头成精的白色瘤牛。

图十二：大额牛

大额牛/B. frontalis是数量稀少的珍贵畜种，因两角间额顶高较宽而得名。有观点认为它是白肢野牛/B.gaurus的驯化种，拉丁学名有时写成B. gaurusvar.frontalis，也有人认为这是牛属中独立的物种，两种观点中似乎后者较占上风。其外貌和白肢野牛相似，通体黑色而下肢白色，且身形硕大，动辄重达千斤。这种不怒自威的庞然大物很难驾驭，基本处在半野生半家养的状态，以肉用为主。

有一篇题为《我国黄牛属(Bos)五个种的染色体比较研究》的论文，提到了五种牛属种类的染色体数目：黄牛2n=60，瘤牛2n=60，牦牛2n=60，大额牛2n=58，白肢野牛2n=56，并指出“黄牛、瘤牛和牦牛与大额牛之间，大额牛和白肢野牛之间，正好差一个罗伯逊易位”。该论文据此认为，这几种牛的亲缘关系较近，核型差异可能是进化中通过染色体着丝点融合或断裂形成的。

图十三

图十四：关于大额牛

人们对牛进行的改良杂交实验证明：黄牛和瘤牛亲缘关系最近，彼此间水乳交融，没有任何繁殖障碍；瘤牛和牦牛的杂交后代和犏牛一样，雄性不可育；而水牛和黄牛、瘤牛、牦牛均格格不入，不能杂交。关于大额牛的资料较少，未查到权威信息，推测能与牛属其它种杂交，杂交后代中至少雌性可育，雄性则不一定。图十四中有文字说明，但语焉不详。

图十五：巴厘牛（爪哇野牛）

以上一共介绍了5种作为家畜的牛，水牛属1种和牛属4种，还漏了牛属1种，巴厘牛/B. javanicus，由东南亚的爪哇野牛驯化而来。爪哇野牛体形似黄牛，臀部有一独特的圆盘状白斑，四肢和白肢野牛一样，膝盖以下的毛为白色。据说国内也曾有零星巴厘牛，也许现在早就没了。

图十六：美洲野牛

在牛亚科中，还有一个美洲野牛属和牛属比较接近，有新观点认为该属可能不成立，应并入牛属。美洲野牛属的美洲野牛/Bison bison，其体型丰腴壮硕，比白肢野牛还要大上一圈。既然长那么多肉，难免被人类盯上，美国和加拿大都曾用它来改良肉牛品种，“比法罗牛”就是红安格斯牛和美洲野牛的混血儿。

当然，美洲野牛和肉牛有生殖隔离，杂交后代中的雄性均为天阉，据说是经过上千次的杂交实验才克服雄性不育的障碍，培育出了新的肉牛品种。上千次啊同志们，都是强扭的瓜，为了满足口腹之欲，人和牛都很累。